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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沧澜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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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沧澜道 第333节
      张逸然没说话,纪青反应过来,忙道:“还决定什么?!回去啊!”
      张逸然愣愣坐着,他脑海中是无数画面。
      是他们初遇时,她拿刀架在他脖子上,冷声威胁:“我是死囚,怕什么死?你听我的,我保证你活。”
      是他在扬州,从别人口中、从卷宗上看到的洛婉清“性温和,擅医术,常救济百姓,有扬州玉菩萨之美称”。
      是他在和她说:“既然是冤案,我怎可置之不理”时她眼中的动容;
      是她背对着他,说的那句:“张大人,亡者只是说不出话,但不代表他们不在意。张大人做过的一切,洛家都会感激在心。”
      他早该知道的……
      他心脏抽痛起来,只觉铺天盖地的愧疚将他淹没。
      他该意识到,他该问她,她是洛婉清,她才是洛婉清!
      然而他竟然还怀疑她,还问她为什么要为洛家讨公道,把她所有的努力,当成争权夺利的手段。
      这世上有谁比她更想为洛家求一个公道?
      这世上又有谁比她更在意这个公道?!
      可他却还要当着她的面问她,为洛家人求这个公道有什么意义?
      他是欺她不能开口,他是在欺洛家人不能说话。
      他是在拿着这些当借口发泄他被骗的不满,是在发泄纪青被害的私怨。
      他怎么能这样做?
      她一个大夫,从扬州走到监察司,走到今日,有多么不容易,他怎么可以如此欺她?
      “张大人?”
      纪青看着张逸然愣神,忍不住摇他:“你别发愣了,说话啊!我不能随便出面,你不走我走了?”
      “回去。”
      张逸然反应过来,他突然意识到李归玉在宫宴那场求追封是在图什么,李归玉为什么要特意来监狱门口接他,告诉他纪青中毒的原因。
      李归玉在逼她。
      朝廷马上要下这个案子结案的告示,一旦出了告示,想再翻案那就难上加难。如果不是他这个主审官、这个被污蔑的当事人马上推翻案子,拦住朝廷结案,那洛婉清根本来不及阻止朝廷出结案的告示。
      所以李归玉专门来监狱门口,为的就是逼走他,让他心灰意冷远离朝堂,这样一来,洛婉清就只能看着朝廷出结案的告示。
      除非她用案件当事人的身份去告。
      可一旦她露出身份,欺君之罪,除非特赦,不然她必死无疑。
      而对于洛婉清而言,死不算最可怕,要嫁给仇人,才是最大的羞辱。李归玉特意追封,为的就是让她要么死,要么活着嫁给仇人,以此威慑,断了她自爆身份翻案的可能。
      想明白这一点,张逸然厉喝:“马上回去!”
      青绿得话,似乎早有准备,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
      说罢,青绿便调转马头,朝着顺天府方向追了过去。
    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
      沧澜道篇从开篇到现在其实都是女主布局的一部分,行为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等后面解释。
      第161章
      ◎监察司谢恒,接案◎
      张逸然马车追向顺天府时,洛婉清踏着晨光,走到顺天府官道。
      此时天光微亮,小摊贩开始架起摊子,街上开始陆陆续续有了人声。
      洛婉清在众人偷偷的打量中穿过长街,来到顺天府门前。
      顺天门前早已站满了士兵,郑璧奎坐在最前排椅子上,旁边放了小桌,上下将洛婉清一扫,便笑了起来:“柳司使,披麻戴孝的,来做什么?”
      “郑大公子?”洛婉清看了一眼他身后人,他身后站的人虽然穿着士兵的衣服,但一看气息沉稳,便是一流高手,她不由得握紧手上刀柄,冷声开口,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      “南城十六卫负责东都安全,受顺天府所邀,听闻有人闹事,故而来此看守。”
      郑璧奎慢条斯理说着,将茶杯放到一旁,似是好奇道:“来闹事的,不会是柳司使吧?”
      “我来告状,何谈闹事?”
      洛婉清盯着郑璧奎,看向顺天府门口登闻鼓,平静道:“还请郑大公子一让。”
      “让?”
      郑璧奎笑起来:“柳司使来顺天府闹事,我还要让,有这样的道理吗?来人,”郑璧奎抬手,周边士兵立刻朝着洛婉清涌了上去,郑璧奎冷静道,“将人拿下!”
      洛婉清闻言神色骤冷,在一个士兵扑来瞬间往旁边一侧,抬脚猛地将对方一脚踩在地上,另一只手将扑来的另一个士兵一把甩开,抬眸看向郑璧奎,冷声开口:“我做了什么,你说我闹事?”
      “公然殴打护城士兵,还不叫闹事?”
      郑璧奎站起身来,扭了扭手腕,抬手道:“取弓来!”
      “郑璧奎,我乃当朝四品官员,你胆敢当街行凶?”
      洛婉清听到郑璧奎的话,立刻提醒道:“这是天子脚下的东都,不是你郑家私宅!”
      “你在顺天府找事,我不过是执行公务。”郑璧奎从旁人手中拿过弓弩,拉开弓弦,对准洛婉清,忍不住有了笑意,“杀你,有何不可?!”
      音落瞬间,羽箭爆开,疾驰而来。
      它来的速度快得超出寻常,洛婉清面色微变,知道今日郑璧奎是铁了心杀人,干脆迎着羽箭便冲了上去。
      也就是她冲上去瞬间,周边许多士兵一涌而出,这些士兵明显不是普通士兵,每一个都是接近星灵的身手。
      一个星灵洛婉清到可以应付,但一下子用涌出七八这样级别的高手,倒的确封住了洛婉清去路。
      他们在近战拦住洛婉清,便给了郑璧奎张弓的机会。
      这一次郑璧奎一次搭上三只羽箭,他对准洛婉清,瞄准片刻,骤然松弦。
      箭矢蓄力,含了郑璧奎半身内力,来得又猛又急,同时封住三处去路,洛婉清避无可避,只能强行挥刀,一刀连斩三箭!
      斩下这三箭几乎耗费了她全部力气,周身防御瞬间破开,旁边杀手见状一拥而上,洛婉清就地一滚,朝着登闻鼓疾冲而去。
      郑璧奎看出她的意图,提刀猛地冲了上来,狠狠一刀砍在洛婉清刀上。
      巨力震得洛婉清手臂发麻,与此同时周边杀手紧随而来,跟着郑璧奎一起,招式如雨而落,封住洛婉清所有去路。
      洛婉清匆忙拦截着到处冲上来的兵刃,集中全力在郑璧奎身上,抵挡着郑璧奎一次又一次全力挥砍。
      洛婉清防守严密,他们难以上前一步,可他们也封死了洛婉清接近登闻鼓的可能,洛婉清也难以触碰到鼓槌半分。
      双方僵持在顺天府门口,郑璧奎一刀一刀劈向洛婉清,眼里带了几分疯狂:“你知道我的刀练了多久吗?”
      洛婉清不明其意,就看郑璧奎猛地一转,刀锋狠狠砸在洛婉清刀刃上,两人双刀相抵,他笑起来,压低声道:“从我师父死开始,我就告诉自己,有一日,我一定要杀了谢恒,宗师了不起吗?”
      郑璧奎在洛婉清拦住他刀刃瞬间,一脚踹向她肚子,同时其他几个人封住洛婉清去处,洛婉清急急用刀一挡,便被郑璧奎踹飞开去。
      她落地瞬间便用手一撑跃起,旋即听疾风又至,郑璧奎再一刀砸来,她旋身一躲,听郑璧奎冷声道:“只是我不争而已。”
      听到这话瞬间,洛婉清声色一冷,反守为攻,一脚踹在周边人身上,朝着登闻鼓再次扑去!
      这一次她扑倒登闻鼓身前,握住鼓槌,但手触碰鼓槌刹那,郑璧奎刀锋急袭而来,洛婉清匆匆回身一抵,便被他重重踹开。
      尚未握稳的鼓槌被撞飞出去,无数人扑来砍向她,洛婉清在地上连滚几圈,才找到机会翻身而起。
      张逸然带着青绿纪青赶到时,就见顺天府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,百姓都挤在远处,看着洛婉清被围在中间。
      张逸然见状,急道:“青绿姑娘!”
      音落瞬间,青绿一跃而入,便加入战局。
      青绿冲进入人群,为洛婉清挡下一刀,洛婉清看见青绿,不由得皱起眉头:“你怎么来?”
      “要做什么?”青绿直接开口,洛婉清抬头看了一眼登闻鼓。
      青绿便点头:“明白。”
      说罢,洛婉清抬手一刀牵制住人,给青绿斩出道来,青绿直冲而上,郑璧奎大喝出声:“顺天府的人呢?!”
      这话一出,一直躲在门后的顺天府尹顿了顿,他深吸一口气,想了片刻,终于抬手:“出去帮忙。”
      顺天府官兵得令,立刻打开大门。
      官兵鱼贯而出,结阵将青绿拦在门口,为首官兵大喝出声:“顺天府外,休要造次!”
      说话间,所有人冲上去将青绿洛婉清团团围住,旁边百姓窃窃私语,纷纷议论着这场热闹,他们不清楚发生什么,也不清楚洛婉清要做什么。
      “这两姑娘怎么和官兵打起来了?”
      “听说是闹事,不会是什么逃犯吧?”
      “她穿一身孝服做什么?这也太不吉利了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张逸然听着周边人的议论,看着洛婉清和青绿被郑璧奎带着官兵步步逼退,根本碰不到登闻鼓。
      旁边纪青慌得手足无措,转头看向张逸然:“张大人,怎么办?我们要做什么?”
      张逸然没说话,他只愣愣看着被人围着的洛婉清。
      她一身孝服雪白,手中刀刃锋芒毕露,郑平生带着高手围剿着她,青绿被官兵牵制。
      她一个人,像一把不折的刀,无论如何都不会倒下,和他曾经读过那位“性温和”的玉菩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。
      “我不是为了争权夺利,我是为了保住张大人,是为了给洛家案更多的机会去求一个公道。”
      “这个案子除了我,还有谁在意呢?”
      “亡者只是说不出话,但不代表他们不在意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“张大人?张大人你说话啊!”
      纪青见张逸然一直愣神,拉扯着他的衣衫,张逸然转头看向地上无人在意的鼓槌,过了片刻,他突然一把推开纪青,挤出人群,抓起地面鼓槌,便冲到登闻鼓前,重重击下!
      “咚”的一声沉闷巨响,鼓声瞬间传遍东都。